合肥的街头巷尾处处青碧,但在小雪之后、大雪之前,便可以见到金黄澄净的银杏叶。此时拿着长竿敲一敲枝叶,噼里啪啦地,林间跌落无数淡黄果实。奶奶说这叫白果,是银杏的种子,去除果实外面的种皮,留下种仁、晒干、去壳,里面的果仁可以炖鸭汤,味道非常鲜美。浅冬,正是喝白果老鸭汤的时节,试想外面天寒地冻,温暖的室内有一碗热汤等待品尝,实是一桩美事。
银杏在国内广泛栽种植,偶尔想到,一个念头浮现脑海:或许每个人的生命里,都有那么几棵陪伴他们成长的银杏。小时候住在村镇里,庭院中便有两棵不高不矮的银杏,亭亭立着,春夏时只管自在生长,深秋初冬时在风儿的作用下,迅速地金黄一片,严冬时枝干光秃秃,在陡峭风雪中沉默,有种绝不低头的倔强。奶奶喜欢收集这些金黄叶片,看着它们堆积在小院一角,心里已足够欢喜。
北上求学,校园里有许多银杏树,秋积不扫,林间的每一步都带着闷响。那熟悉的金黄,见之难免陡生思乡心绪。仔细想想,奶奶这一生都很坚强,熬过困苦岁月,艰辛拉扯一大家子人的生计,临老了也在与病魔作斗争,没有一句怨言,一如那在寒风中不肯低头的银杏。她说,银杏是长寿的树,那人也是如此吗?谁也不知道。异地他乡,只有这些银杏,沉默以应。
后来回到家乡,奶奶已经走了。村镇里的小院也随着城市化进程消逝,旧日里的那两棵似乎永远挺立的银杏也已不在了,好像一切的记忆都随之褪色。
不久前却在自家小区里惊讶地发现,原来这里也有一棵十分高大的银杏树,金灿灿的杏叶堆积满地,拾捡一枚落叶,那澄净的金色映入眼帘,与旧日记忆并无二致,大约是一场别后重逢。抬头看,银杏枝干依然在寒风中倔强沉默,不肯低头,想必来年开春,又是一树青碧,无限生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