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母校是沿河小学,校园里有两棵枫杨树,高数十米,树体通直粗壮,树冠向四面伸展,枝叶茂盛,绿荫浓密,叶色鲜亮艳丽,所形成的绿荫严严实实地覆盖了三分之一的操场,需要四五个孩子才可以合围。学校里没有专门的勤杂工,由校长兼职剪枝,两棵高大、郁郁葱葱的枫杨树是老沿河的独特记忆,这两棵枫杨树也陪我走过整个少年时期。
枫杨树就那么静静地生长,春天悄悄地抽芽,夏季撑起碧伞为师生遮阳,秋天的叶片飘然落下,织起厚厚的鹅黄地毯,孩子们踩上去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声音,冬天的枯枝败叶则供人们生起煤炉。
孩子们的快乐是简单的,一场大雨结束,我们在枫杨树下捏起泥人,通过捏、塑、搓、揉、挑等技法,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泥人展现在眼前。当时的农村没有都市里的热闹与繁华,孩子们总是相约一起,穿过羊肠小路,掰玉米棒子、摘荷花、做荷衣、摸菱角……变着法子找乐。每天放学,大家伙儿就围坐在枫杨树下的水泥墩旁,趁着天还没黑,抓紧时间完成作业。作业完成后,有的从衣裤口袋里摸出法宝——弹子球,三三两两地玩了起来;有的从背包里拿出乒乓球拍,在校园里的乒乓球台火热“开战”,颇有天不黑不回家的劲头。学校的后门经常会有一位大爷推销熬得香浓粘稠的麦芽糖,不贵,一分钱一个,极甜。
校园里还有个圆形池塘,池旁那之字形的石板桥多少次出现在我的梦乡。不远处那两大排平房就是我们的教室,四年级,在斑驳的课桌上,我用稚嫩地笔触写下了《今天我当值日生》,之后还被当作范文张贴在教室的墙壁上。每年六月是毕业班拍照的季节,学校里的老伙计枫杨树格外受欢迎,一个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昂首挺胸,在树荫下留下童年珍贵记忆。孩子们或蹲或站,老校长默默地站在中间,露出欣慰的笑容,枫杨树用葱郁的枝叶遮盖沧桑岁月,成为孩子们的背景墙,陪伴着一届届孩子成长、离开、相聚、再回首。
毕业后,母校盖起了教学大楼,再后来撤乡并校,学生分流,老师也分流到其他学校。枫杨树不知所踪,也许去了新校园,也许去了植物园,询问几个老教师都记不清了。在我的心里,枫杨树早已不仅仅是一棵树,而是给予我坚强与勇气,给予我美好与希望的力量。时至今日,还是会经常想起那两棵枫杨树,怀恋它们曾经带来的温暖,而那天真灿烂、快乐无忧、闲适自在的童年永远留在了记忆里,与我一路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