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小因父母工作繁忙,我由姥姥带大。童年回忆里,最难忘第一次拿压岁钱,就是姥姥给的五块钱。
一直记得那张皱皱巴巴、还有一股子哈喇味儿的五块钱钞票。当时,二舅拿出一张新钞票,捏住一角用手弹了弹,发出了清脆的响声,于是嫌钞票旧的我立即和他交换了新钞票。后来姥姥问我,五块钱压岁钱怎么变成两毛钱了?得知真相后,她便把钱要了回来,还教训我:人和钱一样,不能只看外表。
1978年,因为调皮,我的腿摔伤了,春节前,父亲接我去治疗。临行前,姥姥流着泪说:“没照顾好你,恨姥姥不?”我摇摇头说:“不恨!都怪我自己”。她边摸索着往我脖子上套了个装了压岁钱的荷包袋子,边哽咽着说:“你现在不能走路了,怎么用压岁钱买东西呢?”后来,我俩一别就是十几年。
再见到姥姥时,是1995年春节前,舅舅来电话说姥姥得了老年痴呆症,越来越糊涂了,于是我陪着妈妈回老家。见面时,我喊了几声姥姥,她却都很客气地笑笑,还小声地问我母亲:“这小胖子是谁?”后来,当认出“小胖子”就是她最心疼的外孙时,疼惜地摸着我的头和脸,一遍遍问:“乖乖,腿还疼不?”她问一遍,我就答一遍“不疼了。”她重复着一遍又一遍,记忆仿佛还停留在那年。
晚上,姥姥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双鞋,手哆嗦着在掏着啥。我看了后感到有些好笑,因为她总把钱藏在鞋子里、放进衣柜,这么多年过去,习惯依旧。她把掏出来的钱放到了荷包里,对我说:“这是姥姥给的压岁钱,都是新钱。”那时,我已经长大了,所以拒绝了。姥姥很是着急地说:“就给你一个人,听话,拿着!”当伸手要接时,她竟然举起了荷包,我赶忙低头弯腰,让她把荷包套到了我脖子上,像极了小时候那一幕,感慨万千。在离开老家前,来到姥姥房间,找出她藏钱的鞋子,依然散发着旧钞票特有的哈喇味儿,但我竟然讨厌不起来了,把身上所有现金全偷偷塞到了鞋子里。
多年来,我一直把姥姥给的压岁钱和荷包珍藏在书柜里,它们蕴藏着无限的能量,将她对我慈祥的爱和美好的希冀,延续在未来的每一天。